2013-2020

=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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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御】刺猬的优雅(4)

※只是小小短更。内容安排的缘故…。(土下座

※在飕飕冷风里写这个真是太带感了,如果这个冬天能把它完结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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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剑在四点半下班,因他需在五点钟到家,何况今天是平安夜。他高举着受伤的右手,一天内遇见不少关切的巴结神色。其实这光景在检察局并不少见,检察官公寓里的鸡飞狗跳让额外的病假来得格外频繁,西装衬衫的遮掩之下总有些爪痕齿痕。不过,在局长身上并不多见。确切地说,有近七年没见过了。

    狩魔检察官在他的脸上发现一丝隐忍的阴霾神色,便以为是这伤口导致的。

    「老刺猬也会闹别扭?」她堵在办公桌前,时间恰恰好是御剑准备出门的时刻。

    「不像你那只乖巧可人的小乌鸦。」御剑扣上风衣纽扣,早有预料似地拉开左手抽屉,把包装精致的盒子递给对方,「圣诞节快乐,冥。」

    「——虽然每年都会说一次,不过我可是不会对此心存感激。」

    女检察官留下那个藏在背后的纸袋便匆匆离开了,凌厉的言行之中夹带着一丝朦胧柔和的好意;在佳节来临之际人人都会如此,检察官们亦不例外。大家习惯将两份礼物包在同一个盒子里;一份是高档磨爪柱或磨牙棒之类的东西,另一份才是给人的赠礼。广泛的认知是不要塞任何食品,因为最初误食宠物口粮的事件屡见不鲜,虽说风味还算不错。

    御剑收到过高级幼猫粮,每一颗都印成精巧考究的蝴蝶结形状,气味很轻,说是尝起来像奶乎乎的鸡肉小饼干。可惜这让大多数小猫和小刺猬都垂涎三尺的昂贵口粮似乎让御剑的刺猬大倒胃口。御剑想他大概很难再见到哪只动物做出如此生动传神的表情;它那样子就好像他多亏待了它似的。

    御剑象征性地抬了抬嘴角。他有二十四小时没笑过了,只在起床后望着困倦地蜷缩在自己枕边的刺猬时,曾像此刻一样木然地动了动嘴唇,那笑容十分古怪,看起来只像面部肌肉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

    那灰扑扑、懒洋洋的小东西。只要它还在他枕边沉睡,便说明生活还这样安然平和地持续进行,正如这刺猬本身一样。它体型不大,但御剑总时不时地意识到它已是只老刺猬,不仅因为它是那样暮气沉沉地倦怠厌世,更因为它在御剑的日历上代表着某种意味深长、令人心痛的纪念日。

    他还记得他刚将那刺猬带回家内几天间的事情。为了寻找成步堂,他和朋友们走遍所有可能的地方,几乎踏遍这小城的每分每寸,却终究一无所获。最后一次的寻找是元旦前夜,在那之后成步堂失踪的事件便不得不交由警方继续处理;御剑疲惫地回到家里,被沉重的自责、抑郁和愤怒压抑得难以呼吸。他从未想过成步堂会不辞而别,消失得透彻如黎明草叶上的露水。

    在那时节里,即便窗外的世界满溢欢声笑语,御剑的房间里仍然是清冷的。比成步堂还未出现前更为清冷,更被那两人共有的短暂的愉快回忆反衬得辛酸异常。御剑用厚毛毯裹住自己,却仍然十指冰冷,似乎供血中枢已经冻结;他的耳朵毫无必要地捕捉时钟指针跳跃的细微声响,而眼睛长久地望着灯火璀璨的街景。他孤独地、静谧地、毫无间断抛出着质问,与自己争辩、与世界对峙。这是种苦涩的清醒,要将人折磨得陷入疯狂,在成步堂失踪一周之后,御剑所久久不愿承认的事实终于图穷匕见,这所有事情都变得太过可怕了。

    时临深夜,他却无法入眠。在时隔多年之后,他终于再次毫不情愿地发现自己是如此不愿面对新一天的到来。他连辗转反侧都做不到,只能在厚重的毛毯下无声地抑制呼吸,觉得空气会把肺部刺穿。

    幸而在这种神经质的自我折磨接近临界点时,他墙角的纸箱里传来轻微的窸窣声音。御剑方才想起他的刺猬;那在雪地里笨拙地打滚的小东西,脏兮兮、冷冰冰。他没法将它扔在街边不管,只得揣在口袋里带回来,草草地在橘子箱里铺上几层报纸,将那刺猬扔进去,放点纯净水、菜叶和苹果块在旁边。虽说现在回想起来那近似一种虐待,但彼时的御剑已经自顾不暇,更别说是要多照顾一只刺猬。

    他裹着毯子到纸箱边去;刺猬的眼睛并未在夜色中闪动夜行性的光,反而只黯淡得像灯丝燃断的灯泡。它的刺横七竖八地蓬着,这混乱的攻击性与它疲惫安静的姿态完全相异。它面朝箱子角,背影似乎轻微地瑟瑟发抖,那种局促而异样的绝望就好像——御剑突然想,就好像已经被全世界抛弃了。

    一瞬间,御剑想到了被成步堂放弃的自己;而更多一瞬间,他双眼前便映出抛弃了世界的成步堂。那是个无法被人安慰、亦拒绝获得谅解的孤寂身影,像海边的砂砾一样彷徨无依,被狂风怒涛轻轻地卷走了。


    御剑本来对眼睛水汪汪的毛绒绒小动物毫无同情心;究其原因是为了保护自己远离一种贯彻心扉的痛苦。曾有只陪伴了他多年的爱犬,在他中学时罹患脑炎,没等到救治,就在他的注视下慢慢咽气,直到最后一秒还用那已经涣散了神采的褐色眼睛依依不舍地望着他。从那之后御剑就在自己的身边划下一道圈,用以阻止任何形式的软弱入侵。如果与至亲相隔已经足够在人心上包裹一层结痂的旧伤,那么束手无策地目送爱犬的死亡则像一根尖锐的木刺埋入心底,让人在经历似曾相识的情景时,弄得人心里生疼。人也好,动物也罢,再没什么能闯入那层自我保护用的圆圈。除却一个在那边境久久徘徊着的人。成步堂一直站在那界线上,用温柔到使人痛苦的眼神向圆圈的内面张望。直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磨破这个圆圈,成为圈内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而御剑亦迷茫地无法断言。在边界上的人消失后,他隐约觉得这圆圈的一部分变得模糊起来,形成一个透风的空孔,这让很多界限分明的事物变得混乱,在拔地而起的旋风中交战似地相缠。

    于是他望着这只尺寸袖珍的刺猬。刺猬转过身,疲惫地、绝望地用黑珠子似的眼睛回望他。一段时间内他们便如此这般缄默无言,共同享用着凉飕飕的风和冷水和苹果;御剑每天下班回家时便少不得趴在箱边看看,而那刺猬,一定正看着他,眼神中写满生无可恋,但又隐隐地让人觉得那有几分像怒目而视。在毫无默契地大眼瞪小眼了几天之后,刺猬终于带着种自暴自弃的神色撑起了身,把圈着自己的纸箱撞倒,使里面的填充物洒了一地。御剑打开家门时,它正拖着一身乱槽槽的背刺在御剑乱糟糟的房间里晕头转向地转着圈奔跑,见到御剑时发出一声尖叫,飞快地穿过房间,落在掉了满地的沙发靠垫堆里消失不见了。从那天起,刺猬才真正进入了御剑的世界;御剑记得自己如何揪着它的刺将它从靠垫堆里揪出来,结果被划了满手伤痕;他煞有介事地对它进行了一番无济于事的教训,然后把它丢进装满热水的水盆里进行清洗。那一天让他们都很不愉快:一个人带着一双疼痛的手打扫房间,计算着所有家居用品的损失;而一只刺猬怒气冲冲地在水盆里挣扎扑腾,聒噪的声音组成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词句。从那天起,一切都结束了,而一切又都刚刚开始。御剑后来终于知道在五点钟打开房门时,来迎接的不再会是温暖灯光和微笑着的那人,而只是窝在钢琴上假装打瞌睡的一只刺猬,那似乎也还过得去。但好像还缺点什么。六月时所有的侦探都在御剑面前低下头来,而御剑拿过那些报告,准时回到家,把刺猬伺候得迷迷糊糊打起瞌睡后,将文件夹放进带锁抽屉的深处。

    在与刺猬逐渐变得亲密无间的同时,御剑决计无法忘记。他在获得这新的愉悦的同时,失却了曾经的快乐。或许是永远失去。他在这苦闷的平衡中,冷静地沉默下来。他与刺猬的相互牵挂来自于饲主与宠物的关系之间,所以在情感之前,先产生的是一种沉重的责任纽带。他为这只流浪的刺猬搭起一个窝,并非锦衣玉食,但至少遮风避雨。刺猬失去他便无法生活,他于是准时回家,而刺猬顺着他手臂攀到他肩膀上,顺下背刺宛如一只温顺乖巧的长毛垂耳兔。它细细地叫唤些什么,听起来像表示欢迎。于是御剑有时尝试对它说话,因为有回应的声音,听起来也并非太过奇怪。这过程经历很久,御剑方才慢慢地发现,这似乎也为自己营造了一个归宿。

    他也曾漫不经心地想过自己是否会为此后悔,但在凝视着他的小东西时,他便宁愿驱散那些笼罩在阴霾中的设想。既然过去已经无法改变、分离的未来也无可避免,那么不如按部就班地活在当下。虽然说,活在当下远非像这短短的四个字本身看起来一般容易。他偶尔仍想他的空中楼阁。当御剑想这些事情时,便望向窗外陷入沉思,感受着刺猬好奇地用鼻尖蹭他的手指,那种撒娇般的触感痒痒的。在换季时节的深夜,他时常在入睡之际感到痛苦,一种难以稀释、却不明原因的伤感在心底持续跳动,让他不得不拉紧被单来缓解那令人窒息的哀伤。而他的刺猬,蜷在枕边看着他,黑色的小眼睛里流转着模糊的光晕,他便禁不住地想这小东西也是会先他而去的。这一切突兀的多愁善感使人心惊肉跳,御剑想抛弃这种软弱,却无从下手。他沉湎在这悲伤中几小时,直到对此感到厌倦。于是一切又恢复如常。

    或许这只是因独居而发的一种无名病症,御剑想。但是,却无心让自己脱离这种困境。或许再让自己亲近什么东西会更加痛苦。于是御剑周围的那个圈,又无声无息地浮现出来。曾经陷出空洞的那部分,经过时间的沉积又被填满。在回归了臻善臻美的形象之后,御剑找到了一个新的方向,重新在职场活跃起来。但无论工作多繁忙,总是五点到家,无法更早,亦不允拖延。他每天在记事本上记一两笔,将本子锁进抽屉,便能让自己暂时地回到悠闲的家居生活里。于是在自己划下的圆圈内外,他都得以生活得自在;而刺猬带笑的目光和有些戏谑的微弱叫声,便是这圆圈之中最令人欣慰的那一部分。生活从未如此单纯、平和、有序,让人时时以为这便是全部。御剑低头俯瞰刺猬憨憨地舔着勺子内部沾的酸奶渍时,便惊讶地发觉一切可以变得如此简单。

    除非圆圈边界消解之时再临。


    今年的平安夜终究落雪了,御剑在五点钟带着一袋礼物回了家。若抛去许多细节不讲,那红衣服和礼物袋组成的模样可真像圣诞老人。在检察官公寓旁的公园里,喷泉久违地开启,水面上漂浮着彩色灯串的倒影,尽管色彩斑斓地热闹,却又冰寒彻骨的冷清。喷泉前的花坛栽绢的圣诞花,红的和白色的。绢子窝成弧度自然的花瓣形,滚一道金边,上面罩着零星白雪,异常好看。

    救世主诞生的这个夜晚,古来注定难以平静。一只被冻得有些发傻的渡鸦瑟缩着从雪中的草地上蹦跳过去,微弱地戚戚叫着,想方设法地寻找着自己的族群。商业街上如此明亮,笑意已经拥挤得称装不下,虚幻的欢乐像融化的黄油一样,从主干道悄无声息地流淌进大街小巷;可惜这细细涓流努力地进入住宅区后,却不得不慢慢干涸了,即便它万般地不情不愿。而深居在住宅区腹地的这一方小小的街心花园,就那样单调地喷着水,盛着雪,亮着一抹虚弱的灯光,似乎暮色下女人脸上的残妆。

    被称作王泥喜的红毛荷兰矮兔贴在窗边观望着这一切。它的家里温暖、明亮、热闹,为了来吃晚餐的年轻客人们忙碌异常。兔子的眼睛赤红,那让它眼中映出的世界显得有些扭曲。它偏一偏头,便看见一只小母刺猬趴在窗框外面,与它同样地望着那座花园,袖珍的身体似有似无地打着冷噤。

    红矮兔长长的耳朵抽搐了一下。

    「怎么了,大脑门?」

    「没什么。……只是检事你的兔子……好像在注意什么。」

    「又在对着窗外出神了,惊讶君?——哦,不是你,是兔子的名字。哎呀,别生气嘛,所以说……哟?看来我们有客人。可怜的小美人,看你都冻成什么样了……大脑门,能麻烦你去厨房拿点水果吗?」

    「倒是没问题啦……」

    「哇,好可爱的小刺猬哦,是牙琉哥哥认识的小动物吗?哪位检察官家的吗?」

    「唔,我们局长养刺猬。不过那可是只脾气古怪的老刺球儿……」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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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粗略估了一下 再1w怎么也能完结了

大概再更两回的程度

这么碎片又这么拖沓真的太抱歉啦…这篇以后会塞本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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